斧枪为瑞士长戟的别名,形状为长枪跟斧头的结合体,是一种著名的中世纪欧洲冷兵器。然而,中国古代也是有这种兵器的,汉朝时就有。
据汉史记载,西汉陈汤麾下的汉*远征北匈奴,抵达康居时,遇上了一支很奇怪的部队。后人分析认为,这是一支逃亡到了东方的疑似罗马*团部队雇佣兵。
由此,这大概是西汉帝国的西域屯田兵与罗马雇佣兵的“盾牌龟甲阵”唯一的一次交流切磋。当然这可不是友好交流,而是以命相搏的白刃交锋。
交战结果,那当然是更擅长战斗的汉*西域屯田兵大胜。然后才有陈汤斩郅支单于之首,又发出了那篇令后人至今读来、仍倍感神往的“明犯强汉天威者、虽远必诛”的千古雄文。
罗马*阵而罗马士兵用盾牌组成的龟甲阵是以坚固而闻名的,那么汉*步兵是怎样砸开他们的盾阵的呢?
盾墙如城,不惧弓弩齐射、不惧枪矛攒刺,然而却可以用锤斧劈击破之。
很有可能,汉兵们就是挥舞着大斧兼短矛的钺戟,冲上去连砸带捅,破掉了龟甲阵的。
钺戟是一种什么样的兵器?
我们印象中的汉朝*队的白刃格斗兵器,无非就是长戈撩戟、还有铁剑与环首刀。然而汉朝的兵器远不止这几件,汉*还有一件很独特的兵器,那就是钺戟。
下图就是钺戟,这是笔者手痒之下画的。
执钺戟的西汉甲士钺戟就是长柄斧加枪矛,可砍可刺,类似于欧洲古代*队的斧枪。
劈砍时为利斧,刺击时为短矛,对付盾牌阵最为有效。这样的利器,战争频繁的中国古代岂能没有?
所以,中国在汉朝时期,就早已经有这种利斧兼枪矛的兵器了。这说明,人类在冷兵格斗积累出来的经验与催生出来的兵器形状,实际东西方都是一样的。恰如明朝名将戚继光论兵器格斗,归根结底,无非就是“一打一戳”四字而已。所有兵器,杀伤方式无非就是劈砍和刺击。
考古家们河南等地的汉墓中,曾先后发现过几件似戟似钺的兵刃,全器由钺(斧)和矛头两部分构成,装有长柄、锋刃为熟铁锻成,于是给它取了个“钺戟”的名字。实际上,既然可砍可刺,何不干脆就叫斧枪,那多直观。
而这家伙,显然是一把被忽视了的、汉朝*队用于摧锋破阵的重兵利刃。
《中国古代兵器图说》中的钺戟汉*甲士大破“鱼鳞阵”。
由这件可劈砍、可刺击的钺戟,就不由得令人想起“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西域副校尉陈汤讨伐郅支单于之战。
《汉书·陈汤传》:明日,前至郅支城都赖水上,离城三里,止营傅陈。望见单于城上立五彩幡帜,数百人披甲乘城,又出百余骑往来驰城下,步兵百余人夹门鱼鳞陈,(如)讲习用兵。
这是《汉书)提到的,陈汤在郅支单于所在的康居城下遇到的那支奇怪的步兵的记录。史书写战斗,往只是寥寥数语、一笔带过。而个中精彩,则全凭后人发挥想象了。
下面可以合理推测一下这场战斗经过。
话说胆大包天的陈汤,矫制发城郭诸国兵、及车师戊己校尉屯田汉兵,共合四万余人,分编好部伍行阵后,大*分为六校。兵分二路,过葱岭、经大宛;入赤谷,过乌孙。兵锋所至,沿途势如破竹,直入与康居境内。
当陈汤的汉*到达郅支单于都城之下时,汉*离城三里扎营,然后兵临城下。
为何要离城三里扎营?
这就是中国战争经验兵法总结,自春秋战国时代就是这样了。《六韬》说:凡围城,须离城三到五里先扎营,以防城内反攻突袭。这就叫作“善攻者必善防”,先做好防守,然后才能进攻。而三里地的距离,万一敌出城突袭,我也有充足预警时间,披甲执兵,准备战斗。
汉*在城外扎营,城内敌*也没闲着。敌*数百人披甲登城,又出百余骑兵在城下往来交驰。
而这百余敌骑,在城下跑来跑去为什么?却是为了掩护一支步兵出城列阵。
只见敌*步兵百余人出城后,在城下设了一个很奇怪的阵型,就是用盾牌四面遮护得方方正正,内置披甲士卒、皆手执长枪短剑,挟盾推进,步伐严整,犹如检阅操演一般。汉*很少遇到这种阵型,后来班固在史书中称这个阵型为“夹门鱼鳞阵”,又或者是夹着城门,布列鱼鳞阵。
阵型既成,城上敌人便开用言语挑衅汉*,大喊道:“斗来!斗来!”意思就是,有本事来打我呀?
看起来,北匈奴对这个步兵盾牌小方阵的坚固程度,自信的很,所以才敢出言激汉*来战。
这时,在城下来回交驰的百余敌骑,也开始迫近汉*营寨。而汉兵万里远来,那当然不是来看敌人耀武场威的。于是,营中一阵强弓劲弩齐射,顿时就把敌骑射了个人仰马翻,没中箭的,当场掉头就逃了。
接下来,就是汉*出击了。陈汤*令下达,“咚咚,咚咚咚”进击鼓声响起,一队队汉*步骑列队鱼贯而出,步兵队前方同样推着大盾,弓弩在前,矛戟在后,踩着鼓点居中而行,骑兵遮护两翼。
当汉*推进至弓弩射程内,随着射击号令下达,千弩竞发,箭矢如倾盆暴雨般,一轮一轮、直向单于城头上下泼了过去。
顿时,敌城上甲士再不敢站在城头上了,城下骑兵也四散而逃,唯有那支夹门列阵的奇怪步兵,用盾牌遮成了龟甲状,被射得缩在了门前一动不敢动,盾牌上密密麻麻,早已插满了箭矢。
那么,这支步兵为什么不逃?
因为在汉*暴风雨般的弓弩齐射下,如果步兵转身一逃,那么盾牌阵型散掉,失去防护力,所有人都会被射成刺猬,谁也逃不了。所以,唯有龟缩成一团,以盾为城,才能自保。
然而,先前在城下的敌骑兵,却早已在汉*箭雨下或死或逃了,失去了骑兵掩护,一支孤零零的步兵,任他有坚盾如城,结局也注定要失败了。
汉*步卒上前,开始短兵相接。
只见一队队披着两当铠,手执长柄利斧的精兵逼近敌盾牌阵,这队汉兵,叫作先登,又称陷阵士。
顾名思义,先登陷阵,就是在大部队攻击之前,率先发起冲击,摧锋突阵的精兵。
而他们手中的长柄利斧前端,都戳着锋利的尖矛,这就是钺戟。
先登队伍轮起了钺戟当大斧使用,“砰砰”劈击敌盾牌,大斧劈上盾牌之后,持盾者剧震之下,再难握得稳盾牌。然后斧子顺势一拖,再向前一推,这时候的利斧又成了短矛,顿时就破掉了盾牌阵。于是“龟甲”四散,盾阵内的步兵非死即伤,余者遁逃。
先抡起劈击、使盾牌松动,再用斧子一勾一捅,这就是铖戟用法,三斧头破了盾牌阵。
接下来的战斗,就不多说了。最后*候假丞杜勋斩获郅支单于首级。
锤斧大棒等破甲兵器在中国古代*队中的应用。
实际上从西周到春秋战国时期,中国古代*队的锤斧类破甲兵器配备率是很高的。
具体有多高?
兵法名著《六韬》以一问一答方式,留下了详细数据。
周武王问太公:一支兵力为一万人的大*,应配备些什么兵器?
于是,兵书作者托太公之名,列了一份清单:甲士一万,强弩六千,戟橹二千,矛楯二千,工匠辅兵三百人,这是万人之*的基本装备数据。
意思就是一万人的*队,首先有六千张强弩。
戟橹,就是执长戟大盾的战士,大盾二千面,长戟二千杆。
矛楯,就是执长短矛与小圆盾的战士,小圆盾二千面,长矛二千杆。
然而除此之外,万人之*还有大量的战车、车载连弩等等,此处略过。
最后,《六韬》在虎韬·*用第一篇章中,还记录了*中大铁棍、铁锤、大斧等备用兵器的数量,分别如下。
(1)方首铁维盼,就是方头铁棒。
棍重十二斤,柄长五尺以上,全*共备一千二百根。
(2)方首铁锤。
锤重八斤,柄长五尺,全*备一千二百柄。
()大柯斧。
斧重八斤,锋刃八寸,柄长五尺以上,全*备一千二百把。
以上三种兵器,就是专为敌*的甲士准备的大杀器。
由此可知,春秋战国前的一支万人规模*队,除弓弩矛戟橹盾之外,还要额外装备三千六百件锤斧铁棍类重型兵器,这个配置率高达6%。
关键词:仅长柄斧,就有一千二百把。
为何要装备这么多重型兵器?
那是因为春秋时代及之前,尚武风重,*队中的主力都是贵族公侯子弟所组成的甲士,*队规模都不大,但是因为*士地位尊贵,所以披甲率高。
甲士对战甲士,普通刀矛无法有效杀伤对方,最乘手的兵器当然是锤斧大铁棍类的破甲重械。
有意思的是,《六韬》也明确写清楚了锤斧大棒的重量,大棍十二斤,长柄锤斧的重量,一律重八斤。
没听错,就这样重,真正用于战阵上的兵器,从没有能超十二斤的。而锤斧重量,八斤已经是极限,再重就不好使了。
这样,所谓古代兵器究竟有多重,八十斤重锤,一百二十斤大刀是不是真的,等等云云,显然就是在胡扯。
到了汉朝时,锤斧类兵器在*队中逐渐减少了。
那是因为战争方式变了,敌人也变了。
春秋战国时代,诸国争雄,*队规模小,然而士卒精,大家都甲士。所以为了破甲,锤斧兵器比例高,几乎与戟橹矛楯等同。
秦汉时期,战争规模扩大,*队规模暴涨。而铠甲难制,人越多,披甲率越低。所以,交战双方大多数是无甲的,故而锤斧类兵器数量就降下来了。
汉朝实现了大一统,主要敌人大多是无甲或少甲的北方游牧部落骑兵。比如匈奴善骑射,然而在铠甲方面,披甲率少之又少。所以,汉*有强弩远射,有矛戟和环首刀用于短兵格战,已经足可碾压匈奴了。
然而,锤斧比例降低,不代表没有。
如“钺戟”这种长柄斧头上带锋利尖矛的中国式斧枪,就是汉*武库中的重要备份兵器,而且必定是先登精兵们用来冲锋陷阵的专用重械。
本文为风去了无痕谈兵原创,曾首发于今日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