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沱河畔说王八
刘俊喜
一、区分鳖与龟鳖，龟鳖目鳖科，有7属23种，亦称甲鱼、团鱼，嘴尖，较凶猛。自然界的鳖，多栖于池沼、河沟、稻田中，肉味鲜美。龟，龟鳖目龟科，属种很多。有非常坚固的甲壳，受袭击时可以把头、尾及四肢缩回壳内（除海龟和鳄龟）。大多数龟均为肉食性，以蠕虫、螺类、虾及小鱼等为食，亦食植物的茎叶。长江中下游各省居多，据说尤以桂东南、桂南丰富。二、六七十年代滹沱河水系的鳖多而大滹沱河是忻州最大的河流，发源于五台山北麓横涧乡桥儿沟村。过繁峙、代县、崞阳，下原平，从忻口突然转向，注入定襄，向东兜了大半个圈、贴阎锡山故居河边村而上，一头扎入五台，又折下东峪，唱出大美，穿石家庄，汇子牙河，进海河而入海。滹沱河是古河，《山海经》《汉志》《水经注》上均有记载。水性湍悍，土疏善崩，壅决无常，迁徙靡定。穿行山谷，囿于地形，还规矩，一到平原则屡屡改道。我从小生活的宏道镇，就在滹沱河注入定襄，向东兜的大半个圈内。从西北神岗头下来的狐岭古道过南白和从横山、季庄来的路会于辛安横穿宏道镇当街，越南社向东冶五台而去，明清以来是同川梨果、西路粮食和五台骡马集散地，商旅幅辏，货物涌贵，阎锡山二叔阎书典族叔阎书康在这儿都做过买卖，也是上五台朝圣的要道。镇北有同河，镇南广济渠横过，东南有留念湖，都有鳖，有鱼。有时，南街水圪洞里也能爬出鳖。男孩总喜欢玩水，但家长老师是从来就不让凫水的，更不让抓鳖。可总是偷偷摸摸的跑到河里玩，有的鳖很大，像葵花饼，很迷人。总有人反复忠告：鳖咬住不放，待打雷时才松口。每每望而却步，心有不甘。但总有胆儿大的，抓来放到大盆里玩，村里的老先生端详鳖的大小、颜色深浅，摇头晃脑的先预测年景，然后立马转口，此乃玄武，伤之则损丁早夭，再三叮嘱须放归。一般孩子们玩过新鲜劲，家长就督促放生了。鳖也算两栖动物，不能老搁在水里，偶尔也有人不会喂养，病了，扔出村外。但是无论怎样，绝没有人吃鳖，也不会做。尽管那个年月，除了过年吃点肉，平时根本不见荤。有时五*六月吃不饱，挖点野菜，采点榆钱，也没人打过鳖的主意（有例外）。那个年月，别说鳖，就是蛇、*鼠狼、狐狸，都认为有灵，不会捕猎，偶尔在院里发现蛇，还要烧点纸祷告送走。是故总还算山青水秀，泉水泊泊，荻花芦苇。可见当时及以前的师教，特别是家教是很有权威的，否则象阎锡山六岁没妈，父亲在外，掏来狼崽吊树上，是多么可怕的事。其实不仅是这里，沿滹沱河水系繁峙、代县、原平、定襄、五台、盂县都近乎一样。或许是马家*代言中华鳖精，强势来袭，风靡天下，人们幡然醒悟，原来乡下的鳖是大补，很快成为一些饭店的招牌菜。鳖价飙升，捉鳖风骤起，网鱼逮蛇也兴起。对于捕鱼，孔夫子叮嘱“钓而不纲（网）”，可后来网捕也不过瘾，竟然发明电瓶高压炸鱼，大的炸晕漂在水面，小的立刻毙命，鱼虾鳖鳅可谓灭门绝户，水生物遭灭顶之灾，生硬将生态致残。有的不慎把自己也炸死，献身乎？殉情乎？在大补劲吹浪潮中，我也身不由己，品尝过两回，没品出什么味道。也真邪门了，在营养过剩大腹便便的当下，需要大补吗？鳖跑得那么慢，马家*吃上能跑快吗？前些年回乡，沿着滹沱河闲转，鳖是看不到了，青蛙也少了，水也少多了。有人拦河蓄水搞起养殖，坪上就有，我以为福建人，一打问原来是山东人。偶到太原水产市场，活蹦乱跳，什么都有，十分丰富。噢，要么河里没了，原来都跑到这儿聚会了。请教一老板娘，鳖咬手怎么办？老板娘哈哈一笑，说很简单，一边说一边提起一鸡爪子递给鳖，嗖一下就咬住了，然后做示范：①快速把鳖放到水里；②用牙签或者是筷子插入鳖的鼻孔；③用烟头来烧鳖的尾巴。动作熟练而轻巧，无论那一招，鳖立马松口。又询之如何杀鳖，老板娘两指迅速夹住鳖后腿窝，鳖盖朝下放在菜板上，乘鳖伸脖抵地欲翻身之际，顺手抓住脖子，朝鳖后脖子一刀，滴出几点血，持刀顺鳖盖沿转一圈，就揭了盖，取出内藏，剁了脚趾，清洗即可。很简单。据河湾一老哥说，鳖愣，好捉，不过，一般不捉。中午时分，鳖喜欢在向阳缓坡浅水里晒太阳，屏声静气，伸开大姆指和食指，迅速插入鳖后腿窝一夹，就提溜起来了。鳖听到响动，特别雷声，会迅速钻入泥土内，愣在那里，一般会留下一小孔。寻孔用一小木棍一扎，能觉察到有没有鳖，若扎到头部，鳖会死死咬住木棍，一提溜就起来了。洪水过后，岸边水洼里往往有大鱼大鳖（注1）。从网上搜搜捉鳖的方法可多了，可是河里的鳖没了。在晋语系区域，有一方言，就是“捉鳖了”，大概有露傻气、愣、苶吃亏，这些意思，或许与此有关。这样看来，被鳖咬并非那么恐怖，捉鳖也不难，杀鳖也容易，那我们的先人为啥要骗人呢？古人认为村落周围山水鳖鸟是自己、家庭及部落的延伸，即天人合一。任何山水鳖鸟的损伤，实质是自身的损伤，正所谓山主人丁水主财。视鳖为玄武，伤鳖则会损子夭嗣。故而古人想出各种办法，甚至不惜用谎言谣传恐吓，极力阻止后人尝试。三、六七十年代山西及附近诸水没见到龟我粗略调查了一下，在六七十年代，汾河、漳河水系和滹沱河水系类似，都有鳖，*河山西段略南一些也一样，但都没见出现过龟，桑干河水系连鳖都看不到。稍扩展一下，也大体是这个情况。这说明北方一般没有天然龟，可是奇怪的是在山西及北方到处有龟的印记，就是宏道镇附近也有好几处。东面建安乡有龟山，活脱象一巨龟探入滹沱河饮水，阎锡山西汇别墅就建在这里。北面福寿下玉泉寺，有伏龟吐温泉的传说。稍北功德寺，也有建在龟背上一说。到了城市以后，见到真的龟，许多人爱为宠物。宏道买卖兴隆，绝无买卖鳖的，可是竟然有游商下乡来兜售龟。细瞅龟，腹部明显有一王字，靠头尾两处有一八字，这或许是将龟称为王八的一个原由。我们到处看到，寺庙坟茔石碑的碑趺，是龟样（实际是赑屃[bìxì]，一般人认不得这两字，因象龟而多称龟）。在传统文化中，龟位列四灵四象，文化地位很高。四灵即麟凤龟龙，四象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其中玄武，是蛇盘龟。安阳殷墟出土大量甲骨文片，据考证是龟甲。在河图洛书说中，也是神龟负书。古人还喜欢烤龟甲卜卦。既然北方无龟，那来这么多龟甲及龟文化？当然鳖在经典中也出现，只不过除了老鼋有些神秘外，好象没什么特别的。这只能说明殷商及以前，这一带温暖湿润，有大量龟出没。大约隋唐以后可能随着气温降低，龟在北方逐步消失。惊讶地是，近些年在滹沱河里发现了龟，有铜瓢大。头两侧有红粗条，颇瘆人，是巴西龟，境外的。巴西龟是世界公认的生态杀手，多国都禁入，怎么潜到滹沱河了。滹沱河围着五台山脉转了多半圈，如今佛教的盛行，催热放生。诸多善男信女从市场上买上水生物，到一些河湾水域集中放生，如今市场上的水产多系养殖，来源庞杂，放生在天然水域多数是活不了的，死了还会污染水源。有一些外来物种诸如巴西龟生命力极强，盲目放生，很可能带来生态灾难。更称奇的是，在朔州三泉湾（桑干河水系）里也发现了大龟露出水面。少小河里见到本土大鳖，喜不自胜；老大河里蓦然见到巴西大龟，莫名恐惧。无论鳖还是龟，不知从什么时候，通称为王八，王八、王八蛋竟然晋升为国骂。过去在民间村落，许多人没见过龟，实际上鳖龟不分的，故而将鳖称为玄武。在六七十年代雁门关以南诸水系及山西附近都有天然鳖，但没见到龟（哪位贤长见过，万喜，恭请不吝赐教）。传统龟文化的繁盛，说明曾经长期有过，近些年天然鳖几乎不见了，却出现了一些大的龟，绝非重现，如之奈何？洪水过后岸边水洼多有大鱼大鳖，沿岸许多人出来捞外快，一般人都说是刮出水库的，老刮出来，水库东家不心疼？况且六零年之前滹沱河上游（忻口之前）没几个水库。听一山人说，一些险要隐蔽暗潭深渊往往有大鱼大鳖，突遇暴雨山洪，躲藏不及被裹挟下来，或许也有这种情况。承张学明、陈云田、王焕亭、温代云、阎建新、尹晋东、徐新伟、段世峰、贺新生、王国宾先生，颇多助力，深表谢忱。本文应属文史性散文，虽查阅走访函询有日，然而山有险阻，路无坦途，地广而能遍游历？史久而人生短晢。尚存疑虑，犹恐失实，若见之，务请留言留址，以期格物致真，预呈谢意。刘俊喜，晋北同川人，久居大同，高级讲师，大同市作家会员，主要从事火力发电建设和教学，喜欢文史树木星宿探索，时有物外之趣。文见《山西工人报》《大同日报》《电力建设》《太原道》等媒体。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