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富曲折辉煌流丽—读贾文成先生的长篇小说《太阳部落》俞胜
贾文成先生的长篇小说《太阳部落》主要有三重叙述视角:一个叙述视角是侏儒冯晓椿,一个叙述视角是来自草原的马头琴手吉雅,另一个叙述视角是考古学家夏维溪教授解析的密码故事。
小说一开头以死去的侏儒冯晓椿的口吻自述,一下子营造出了十足的神秘与紧张氛围。
在这个叫做瓦莱湖的大漠绿洲上,正蓬勃兴起一场寻找祖先与古城的探秘行动。而这场行动,却有四股力量交织而成。吉雅是为了完成外公和父亲的夙愿,来大漠寻找家族的踪迹,寻找延续生命信念和存在精神的根基;小蔡牙医等瓦莱湖人,对寻找古城产生癫狂,是源于寻宝和发财的欲望;夏维溪教授的热情是为了破译祖先留下来的龟甲符号,试图从中寻找整个民族的根系,包括文字的起源,他的热情来自对知识的渴求;而从京城来的富翁王远京,“把沙漠之行当成了朝圣,总是希望在沙漠里寻找到能触碰心底的灵光,好解开他心中的苦闷与困惑。”但最终古城潜在的商机成为他生活的最大意义,最终与小蔡牙医为代表的瓦莱湖人殊途同归。
奇怪的是,作为一个主要叙述人的侏儒冯晓椿却没有个人的目的,他来到大漠深处,只是为了帮助吉雅完成心愿。小说中的侏儒晓椿,身材矮小,“长到一米多一点后,便不争气地结束了向上的生长,腿部变得弯曲畸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头颅越来越大,前胸略微佝偻。”且成天戴着一只让人好奇的面具,这个面具曾经是他在城里以及他来到瓦莱湖后赖以谋生的一个工具,许多人一心揭开他的面具,但都因为种种的原因而失败,所以,侏儒的身上一直笼罩着神秘的色彩。但晓椿心地善良,而且天赋异禀,具有强烈地感知未知事物的能力,尤其是在对祖先的信息接收上,具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力量,仿佛他的脑袋上伸出了一只特别灵敏的触角,不但敏锐地捕捉了夏维溪教授解析的微子启、萧扶桑、伯猃、仲狁,还有许多无名的夸父先辈远征和他们的后人寻找城堡的经历,而且也实现了贾文成先生的野心勃勃。在这本书里,作者不仅试图解开一个民族的图腾密码,更进而试图从人类迁移的角度,揭开散居五大洲四大洋的人类其实具有一个共同祖先的秘密。这种构思的确让人目瞪口呆,之后又叹服不已。
小说写到,不管是选择回归江河大海的黎塬族长,还是走向美洲的月桂,他们都是探寻太阳初升之处的夸父,是我们这个民族的先辈。黎塬族长和月桂之后的五百年,当他们的子孙相逢,却“因为语言的障碍,他们彼此已难以交流。”但共同的印记还在,他们都有一只形状相同的“圭表”,另外还有伯猃和微子启后人留下的龟甲书,这“圭表”和龟甲书承载着祖先的秘密,它们又经历了风风雨雨,经历了汉武帝、李陵、苏武,乃至司马迁的故事,最终埋藏进大漠的深处,而小说中的活在当下的一干人正苦苦寻觅,期待与它们不期而遇。
小说以鲜活的当下,追溯民族的往昔。又以厚重的历史和优美的神话,观照当下的世俗生活。古今中外,纵横捭阖。我在想,侏儒晓椿和吉雅一开始在都市打工,在都市苟延残喘,成为都市的“零余人”。与晓椿不同,吉雅去了沙漠之后,因为情感的挫折,还有一次回到都市的经历,在都市依然穷困潦倒,充满了失意和颓废。只有回到沙漠,晓椿和吉雅们的生命才如夏日雨后的绿植一样,流光溢彩起来。莫非这里面透漏了生活在都市的贾文成先生的内心深处充满着对乡村的热爱与向往。
与之相呼应的就是作者潜意识里对弱小者怀有的深切同情与悲悯情怀。他赋予侏儒晓椿天赋异禀,而且人格也近似完美。小说中,作者赋予的另一个人格完美者的形象也是一位残疾人,他是哑巴。而其他人物,像瓦莱湖畔的蔡牙医、李豆腐、金兰婶等人,无不在金钱的欲望下扭曲变形,甚至像梅子还有夏教授这些心智比较健全的人身上,作者却赋予了他们一些隐秘的不清不白的男女情事,让他们的形象与侏儒、哑巴相形见绌。
小说中还有万物有灵的思想,像传说中的天鹅变美女,天鹅乳汁哺育的一支成为大漠的一个部落,而通过对家族密码的探寻,原来吉雅就是天鹅乳汁哺育的后人。不但传说中动物有灵性,在当下也是如此。老骑兵——吉雅的父亲,从盗猎者手中抢夺到会跳舞的天鹅的尸体,像安葬亡人一样把它埋在土包中,“数日后,瓦莱湖人惊奇地发现,成群的麻雀、喜鹊、百灵鸟和鸽子在那座小土包的上方飞翔,并组合成一个圆,那展开的翅膀老远看去像许多瓣百合花的叶片在风中摇曳。”还有,像*骆驼额勒森具有人一样的智慧和情感,都给我们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形象。
小说文字优美,有些语言简直具有哲理般的思辨色彩,譬如,“生活原本也没逻辑的,逻辑属于高大上的东西,都知道了逻辑,那世界该乱套了。”有些语言具有魔幻色彩,譬如,写到萧扶桑死亡的那一刻,尸体顷刻间就腐烂。小说的开头,以死亡的侏儒的口吻自述,皆是如此。
贾文成先生把上面我列举的、还有我没有列举的东西杂糅在一起,使得文本闪耀着斑斓而迷人的色彩。
王新民影视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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