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于《上海中医药大学学报》年
第5期
感谢郑金生先生赐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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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郑金生先生
本草研究是指对中国古代传统药物学进行的研究。这一研究在近百年中取得了长足的进展。在促使传统药物学与现代科学接轨方面,本草研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和任何学科一样,如果本草研究缺乏创新,就只能在低水平重复中自生自灭。创新将使这一研究始终保持勃勃生机。本草研究与中药其他研究不同的是,它必须依托古代遗留下来的药学史料进行研究,离不开故纸堆。这样的研究也能创新吗?当然能!温故而知新。本草研究中的创新,其成果与临床、实验研究有所不同,但判断创新的标准大抵相同:研究领域的扩展、方法的更新、角度的变换、深度的掘进、层次的提高、新史料的发掘、新理论新观点的提出,等等,只要以科学的态度进行研究,发前人之未发,都可以称得上创新。
1本草文献研究
近百年在本草文献(尤其是本草专著)的研究方面成果斐然。这方面的首要进展是本草目录学研究。龙伯坚《现存本草书录》、尚志钧等《历代中药文献精华》,以及《全国中医图书联合目录》(最近该书经修订后更名为《中国中医古籍总目》)等书,基本上完成了中国本草专著的目录学调查。
其次是本草重点古籍的研究卓有成效。研究比较深入的有《神农本草经》《新修本草》《证类本草》《本草纲目》《本草品汇精要》《植物名实图考》等主要本草,其研究成果都已附着在已出版的各书之中。所谓“研究深入”,是指对重点本草的成书、内容及版本都有过较系统的研究。中医常用的本草著作,如《汤液本草》《本草备要》《神农本草经疏》《本草蒙筌》等,均有校点本。近30年来,本草文献的整理研究进展非常迅速。过去一些研究较少的本草著作也开始有学者进行研究。例如谢宗万、邬家林新编的《天宝本草新编》、朱晓光整理的《岭南本草古籍三种》(包括《南方草木状》《生草药性备要》《本草求原》)、郑金生整理的《南宋珍稀本草三种》(含《履巉岩本草》《绍兴本草》《宝庆本草折衷》)等书。《本草乘雅半偈》《本草汇言》《本草原始》等书也陆续出版了点校本。在已有研究的本草专著中,绝大多数为明代以前的本草,尤其是宋代及其以前的本草研究得比较多。伴随宋代以前本草文献研究的深入,古本草辑佚工作取得了巨大成就。马继兴《神农本草经辑注》取得的成功,有益于缕清我国本草文献发展的源头。尚志钧先生在宋代以前诸多本草文献的辑佚整理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以说,由于本草学者的努力,南宋以前的多种亡佚本草已经有了辑佚本。年,中国文化研究会编纂出版了《中国本草全书》,该书卷帙浩大(卷),影印了我国年以前几乎所有的药学文献,包括本草专著,以及医籍、地方志、农书、类书、佛书道藏中的本草资料、少数民族、域外的本草。正在整理中的《中华大典·医药卫生典·药学分典》,也将把古代本草文献的主要内容分类编纂。本草文献的研究进展为当今发掘中药宝库铺垫了道路。
必须看到的是,在本草文献研究论文中,热衷于探讨其中的医药“成就”的论文越来越多,而原始创见却越来越少。在《本草纲目》的研究中,这样的现象尤其突出。辗转抄录、选题琐屑,把书中反映的历代医药成就全部不切实际地归于李时珍的现象非常严重。
坦率地说,研究本草著作的文献学内容(目录、版本、辑佚等)需要良好的能获取第一手资料的条件,并非人人都能涉足。加之国内现存本草专著的研究已经比较广泛,并有一定的深度,因此这方面发展的空间已经比较狭窄。围绕着几部重要本草专著,变着法子为之粉饰颂德,或反复讨论前人已有定论的内容,或纠缠一些目前条件不可能定论的议题(如《神农本草经》的成书年代),个人认为都不免会使本草文献研究平庸化。
当然,这并不是说本草文献的研究已经到头。事实上近百年之间,我们还只不过是围绕着中国内地所存的汉文本草专著打转转。即便如此,有些本草的研究还很肤浅,例如《滇南本草》有多种传本,究竟哪一种能算是兰茂所处时代的代表作?传世的《绍兴本草》众多抄本能否找到一个祖本?国内还有可能浮现或出土新的本草专著,流散海外的本草著作也有不为我们所知者。最近从日本复制回归的《药性会元》《药性要略大全》等本草,以往并不为国内学者所熟知。原以为失传已久的墨西哥传教士石铎碌(石振铎)所著的《本草补》,也是最近才点校出版。年,万历年间手绘彩色本草图谱《补遗雷公炮制便览》重新浮现,成为我国的国宝……以上均说明本草文献的研究尚未完结。此外,非本草专著的医书,乃至非医书(如经史书、笔记小说等)中蕴藏着大量未被本草专著收录的药物资料,这些资料的调查、汇纂和整理,是本草文献研究者未来的用武之地。
在以往的本草文献研究中,存在着厚古薄今现象,因此对近代本草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