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是中国特有的传统艺术,虽然书法艺术的自觉化至东汉末才发生,但书法艺术之始当与汉字的萌生同时。
01概述
汉字的形成开始于何时,目前文字学界尚无定论,但曾经历了很长的历史时期则是肯定的。目前已发现的与原始汉字有关的资料,主要是原始社会的陶器上遗留下来的刻画符号。这些符号多为几何形符号(如仰韶、马家窑、龙山等原始文化遗迹)和具体事物的象形符号(如大汶口等原始文化陶器)。但许多文字学家认为,它们还不是文字,只是对原始文字的产生起了引发的作用。大多数文字学家认为汉字的形成时代大概不会早于夏代,并在夏商之际,约在公元前17世纪形成完整的文字体系。
山东大汶口遗址出土陶器上的刻画符号为学术界公认的我国最早的古汉字资料,是商代中后期(约前14一前11世纪)的甲骨文和金文。从书法的角度审察,这些最早的汉字遗迹已经具有了书法形式美的众多因素,如笔画美、单字造型的对称美、变化美以及章法美、风格美等。从商代后期到秦统一中国(公元前年),汉字演变的总趋势是由繁到简,这种演变具体反映在字体和字形的嬗变之中。西周晚期金文趋向线性化,战国时代民间草篆向古隶的发展,都大大削弱了文字的象形性,然而书法的艺术性却随着书体的嬗变而愈加丰富起来。
龙山文化时期线刻画陶器
傅抱石曾经说过:中国艺术最基本的源泉是书法,对于书法若没有相当的认识与理解,那么,和中国一切的艺术可以说绝了姻缘。中国文字为“线”组成,它的结体,无论笔画繁简,篆隶或其他书体,都可在一个方形的范围内保持常调和而镇静的美的平衡,这是和别的民族文字不同的地方。试参观一次中国的印刷工厂,一粒一粒大小相同的铅字,这便是中国艺术的原子。中国人在这相同的范围上面,凝神静观,可以透过与生俱来的欣赏力而对这不同的笔画发生无限的境界、无限的趣味、无限的新意。中国一切的艺术差不多都是沿着这个方式进展的。应该说傅抱石的这种艺术审美观,早在甲骨文出现之时就已蕴含于书法之中了。
02殷商的甲骨文和金文
距今约年至年的殷商甲骨文和金文是我国目前发现的最早而又相当成熟的文字。甲骨文年出土于河南安阳小屯村。“小屯”曾是殷王朝的故都,所以甲骨文又称“殷墟文字”。由于它主要用于殷王贵族的占卜活动,形式是用刀将卜辞和记录占卜活动的文字刻在龟甲兽骨上,因此也称“龟甲文字”“卜辞”“殷墟书契”和“甲骨刻辞”等。多年来,经过不断发掘,甲骨文累计已发现约15万片,单字总数已达多。
祭祀狩猎涂朱牛骨刻辞
甲骨文虽大多用刀刻成,但从书法的角度分析,它已具备了书法的用笔、章法、结字三要素。从用笔上说,在甲骨文中已发现了朱书和墨书的痕迹,这说明当时已经有了毛笔之类的工具。这些朱、墨迹的用笔起止均显露锋芒,笔画两端尖而中间略粗,可看成是书法最初的原始用笔形式,也反映了毛笔的弹性和柔韧性。这些用笔的特征,在双刀修刻的甲骨文中也有明显的体现。从章法上看,甲骨文多为纵成行,横则有列与无列并存;行款错落,大小变化,疏密有致。就结字而言,则一方面具有了对称美或一字多形的变化美,另一方面又具有了方圆结合、开合揖让等结构形式。总之,因刀刻不易圆转,故甲骨文以方折为主要形态特征,而以尖细、挺劲为其笔画特征,加上甲骨文用于占卜,故笼罩了一层质朴而神秘的情调。
四方风名刻辞
因时代、刻者、用刀诸因素的影响,各阶段的甲骨文也呈现出雄浑、秀丽、谨饬、率意朴拙、工整等不同的风格。曾有学者以武丁时期,祖庚、祖甲时期,廪辛、康丁时期,武乙、文丁时期,帝乙、帝辛时期五个阶段来剖析各期风格,但从总趋势来看,则大体是从雄浑、朴拙走向秀丽、工整。《祭祀狩猎涂朱牛骨刻辞》、《四方风名刻辞)《鹿顶骨纪事刻辞》《宰丰骨刻辞》是甲骨文各期的代表作。其中帝乙、帝辛时期的《宰丰骨刻辞》,笔道较为宽肥,起止处明显的用刀之痕,说明绝非单刀刻画所能,是经过双刀乃至多刀修饰而成,从中可窥同时期金文的影响。
鹿顶骨纪事刻辞
商代的金文亦具有与甲骨文同样的书法意味。金文,即铸刻在青铜器上的文字。由于殷周时期钟、鼎在青铜器中占有特殊地位(钟为礼乐之器,鼎为权力象征,故后世又称金文为“钟鼎文”。从时间上说,金文与甲骨文同时并存,金文自成体系而不受甲骨文的影响。在商代早期的金文中,像《鼂罍》上铭刻的类似族徽图腾的文字,比甲骨文更多地表现了原始文字的痕迹和象形的特征。商代晚期铜器铭文较早期金文字数增多,一篇铭文最多达几十字。由于金文多在母范上写刻后浇铸而成,工艺过程繁复,因此其笔画特征与甲骨文迥异,既丰满又柔韧,较多地保留了在母范上描写的文字的笔意。在章法上金文比甲骨文端庄而稳定,体势恢弘,笔画凝重,形成特有的风格,并影响了西周的金文。其代表作有《戌嗣子鼎》《宰甫卣》等。
殷商时代除了大量铭刻在青铜器上的金文外,还有少量刻于石上的铭文。《殷墟妇好墓石磐刻字》为我国石刻文字系统中最早的代表作。“妊冉入石”四字,笔画纤细,委婉俊秀,值得注意。
03西周的金文
西周初期,无论是甲骨文还是金文几乎都完全沿袭了殷商晚期的风格。新中国成立后,考古工作者先后在山西省洪洞县坊堆村、北京昌平区白浮村和陕西省岐山县凤雏村周原遗址发现了西周初期的甲骨文。其中周原甲骨文字细小而精致,达到十分娴熟的境地。
利簋
西周金文极多,称得上是铜器铭文的鼎盛时期,因而研究西周书法的主要资料当是金文。考古资料证明,西周铜器铭文百字以上者颇为多见。前期可以《利簋》(32字)《大盂鼎》(字)、《何尊》(字)《小盂鼎》(字左右)为代表,其主要风格为朴茂凝重、瑰丽沉雄,起止用笔多不露锋,遒劲峻拔,又时有肥厚用笔及点团华饰其形。因此,西周早期金文在整体上呈现出笔画与点团结合的美,艺术风格体现为谲奇峥嵘。
墙盘（局部）西周中期,金文格调变为典雅平和。这一时期的作品用笔柔和而势畅,笔画圆浑,尽管还保留有肥厚的笔道,但装饰意味减少,用笔意蕴增强,行款也逐渐疏朗开来。《卫鼎》《大克鼎》《墙盘》是这一时期金文的代表。
毛公鼎（局部）
西周晚期,金文日趋成熟,字形结构愈加稳定。这一时期的金文以《毛公鼎》《散氏盘》《割簋》《虢季子白盘》等为代表。西周初期金文中肥瘦悬殊的笔画和呈方圆形状的团块,书写起来显然很费事。因此,从便捷出发,文字的线性化、平直化便成为字体演化的趋势。西周晚期的金文肥笔完全消失,笔画的形式美变得纯粹起来,字的造型亦更显得自由。如《散氏盘》结构多变,体势横行恣肆;《毛公鼎》笔法圆润精严,气象肃穆;《虢季子白盘》则笔画纯净优美,行款疏密有致,或简远,或苍茫,或庄严,或峻秀,风格多姿多彩,展示了大篆成熟时代的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