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没学建筑学了音乐
摘自《莫扎特之*》莫扎特堪称是位伟大的建筑师。当然他所使用的建筑材料是旋律、和声和节奏,以及音的高低、时间的长短和音量的大小等。“广义的建筑师”是个很有用的术语。
谁要是想把握无形的世界,必先考察有形的世界。
1782年26岁的莫扎特在致友人的一封信中有一句很重要的自白:“我经常后悔我没有学建筑而是学了音乐。”也许这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但在莫扎特的心目中,音乐和建筑在结构和美学境界上必定有相通处。
莫扎特音乐与古希腊罗马建筑
近代欧洲文明的根,都必须跑到古希腊罗马去寻找。
科学、哲学思想就是这样。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一书中曾经说过:“在希腊哲学的多种多样的形式中,差不多都可以找到以后各种观点的胚胎和萌芽。”
又何止是哲学呢?西方的建筑风格,同样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罗马的建筑艺术。而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所以莫扎特音乐的根也可以在古希腊罗马建筑风格中追寻到,那是一点也不奇怪的。在四百多年的西方音乐史中,同古希腊罗马建筑艺术有着对应关系的音乐,当首推莫扎特音乐。聆听莫扎特音乐,常使人联想起奥林匹亚的宙斯神庙和赫拉神庙。因为在它们的造型背后,是稳定的和谐以及对称美。其实莫扎特音乐也拥有古希腊神庙建筑的对称美和稳定的和谐。——笔者称它为“绝对和谐”。
谁能否认莫扎特的《g小调第四十交响曲》不是一座宏伟的古建筑呢?那是一座流动的古希腊神庙:庄严、典雅、神圣。它遵循奏鸣曲四个乐意结构。每一乐章的自身都是完整的。第一乐章的材料决不在其他乐章中出现。从整体“建筑结构”去观照,调性起到了统一作用。在各个乐章的内部,它们的设计都是明朗、清晰和严密的。平衡,只有稳定的和谐和对称才能达到平衡。这才是这座18世纪音响建筑最鲜明的特点。
在人类建筑艺术史上,古希腊柱式是令后人惊叹的创造。也许,只有18世纪的莫扎特音乐才能同它营造出的美学境界相匹敌,遥相呼应。对这两者,我们只有敬畏和顶礼膜拜,当然还有揪心揪肺的惆怅。
莫扎特音乐与中世纪罗马风教堂和哥特式建筑艺术
笔者在欧洲各地特别着重踏察10~16世纪的罗马风和哥特建筑艺术。原因有两个:对该建筑风格本身狂热;把它同莫扎特宗教音乐联系起来看。
笔者踏察过的罗马风和哥特教堂估计不下百座,其中的大部分莫扎特在当年恐怕也惊叹过,敬畏过。因为这些宏伟、高大的建筑恒给人这样一种庄严和神圣感:
这里是上帝的住宅和天国的大门。
只有这样,建筑师的预期目的算是圆满地达到了。
其实,莫扎特创作18首弥撒曲等也是试图在听众心中营造出上述感觉。
莫扎特创作宗教音乐的热情,全然来自他试图用旋律、和声和节奏这些无形的材料……去建造起一座通向天国的哥特式(Gothic)“大教堂“的心愿,为的是对他的“造物主”发出一声诚挚的感恩和赞叹。
即便是《共济会葬礼曲》(作品第477号),也呈哥特式建筑的对称美。尤其是全曲在气势磅礴的赋格大合唱中结束。从中人们好像看到了教堂内部呈对称状的、具有各种不同曲率的尖拱,以及拱廊的柱子……
大教堂的结构取决于整个建筑物荷重与推力的分布和平衡。莫扎特音乐的结构又何尝不是这样?比如在他的钢琴协奏曲中,他就采用了交响发展的手法,使独奏同乐队的声部保持平衡,我们不妨称它为音响建筑物荷重与推力的分布和平衡。
的确,用“完美的建筑”来形容他的音乐是恰到好处的。他创作乐曲,实在是在建造音乐。建筑师在建造巴黎圣母院和科隆大教堂时采用的比例概念、平衡法则和对称原理,莫扎特也要用到,同样是匠心独具。在莫扎特的音乐里头也有小天使雕像,也有环状肋和扇形肋,也有彩色玻璃窗等细部。在比例和装饰上,莫扎特也追求总体上的协调。
对教堂建筑艺术,莫扎特一直是陶醉的。可以说,他是在教堂建筑场内长大的。
1789年4、5月,他造访了莱比锡。他心里一直有三个夙愿:
第一,参观托马斯大教堂的建筑艺术;
第二,在该教堂内聆听伟大先辈巴赫的作品;
第三,去那里弹奏管风琴。要知道,莫扎特一生都推崇管风琴,称它是乐器之王。
继任巴赫的领唱者是巴赫的学生、一位著名的宗教音乐作曲家多勒斯。4月22日,莫扎特演奏了管风琴。多勒斯情不自禁赞叹莫扎特的演奏水平:“巴赫又复活了!”据有位目击者后来回忆说,莫扎特弹了一个来小时。“我见到他本人。他年轻,穿着时髦,中等身材。”
多勒斯指挥唱诗班演唱了巴赫的一首圣歌《为先生们唱一支新歌》。刚听到几个小节,莫扎特就坐直了身子,整个灵*都被感动。圣歌一唱完,他便长吁了一口气,说:“是啊,从这样的曲子才能学到东西呢!”在莫扎特的心目中,教堂建筑和宗教音乐是进入天国缺一不可的艺术。只有“建筑场”同“音响场”的相互共振才是完美的。是的,前者没有后者是沉闷的;后者若没有前者便失去了附丽,失去了依托,失去了物质世界的大背景,失去了空间舞台。
上帝不愿住在没有宗教音乐语言符号系统回荡的教堂内。
上帝最乐意听到人类用两种艺术语言符号系统同时对他唱赞歌:
石头语言,和声语言。
和声的音程同石头砌成的物理空间尺寸呈数量精确的比例关系。或者说,数学的绝对和谐把音乐艺术同建筑艺术沟通了起来。它使人会产生三重的激动,因为它是三重的诗:音响诗,建筑诗,数学诗。数学诗贯穿了前两者,并将它们一一穿纽。
这里才是世界的诗结构,也是诗的世界结构。闭起你的双眼,打开你的心眼,聆听莫扎特的《弥撒曲》,你仿佛能看到低拱、高拱、壁柱和玫瑰形的窗子连同它们的花瓣……。其中有高耸入云的尖顶,直刺深秋的蓝天。
莫扎特的弥撒曲也有直指蓝天、钟声扣白云的尖顶;他用音响诗的语言,协同教堂建筑(石头)语言,娓娓道出了基督教的精神。
尖顶式哥特风格的大教堂已传遍欧洲。许多城市以建造最高尖顶、最丰富装饰的教堂为荣。应该承认,教堂建筑和音乐均为基督教当年传遍欧洲立了大功。在莫扎特的内心深处,常有一种“地球上的匆匆过客”的感觉,所以他喜欢在艺术中追求永恒。他业余时间沉溺于弹子房、舞会和其他消遣的游戏,也是企图忘却尘世的一切痛苦。(莫扎特看破红尘,全然来自他头脑里的这个念头:晚上躺下去,说不定第二天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