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红颜祸水”这个词,大家首先会想到四大妖姬,亡夏的妺喜、灭商的妲己、倾周的褒姒、乱晋的骊姬。前三位妖姬大概都有点玄,到目前为止,她们每个人的生卒年都不详,其他幺蛾子的事迹恐怕也均属于捕风捉影,且不说。
今日要说最后一位骊姬,史书记载比较详实,“祸乱”也比较得手,成功让晋国几十年不得安宁。所以后人说她是艳若桃花、心如蛇蝎的女阴谋家,骊姬想来也敢承认,奴家本来就不是你晋国人,被抢来的,祸祸你一下,是你自找的。
骊姬本来生活在美丽的骊山下,这一天忽然天昏地暗,晋国*队的铁蹄无情地踏将过来。骊戎国小*弱,只能忍痛走临时和亲路线,于是把国内最漂亮的两个女子骊姬和她的妹妹少姬献给了“侵略者”的总头目晋献公。献公一见这一对儿玉人儿,心花怒放,于是化干戈为玉帛,化战场为洞房。
美人在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爱意,晋献公就想,先得给个名分吧,于是想把骊姬封为夫人。
但那个时候这还是个大事,晋献公似乎还得听听老天爷怎么说,意思是得把卜筮的官儿叫来给算一卦,如果是吉卦,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吉,那就对不起,事情只能暂时搁置起来。
据《左传僖公四年》记载,两个高级顾问——当时分管卜的和分管筮的官儿都来了,“卜”要用龟甲,“筮”要用筮草,敢情不是开大开小一锤子定输赢,而是各算各的。
占卜是很正经的事儿,免不了沐浴焚香,一番仪式之后,占卜的官员开始上岗工作。其实手法并不那么神秘复杂,龟甲就是烧裂了看兆象的头、身、足的形象来卜事,筮草采用的估计是文王总结的八卦升级版大衍筮法,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卜官说,大王这事恐怕不成,不吉呀!
筮官却说,我这儿算出来还行,大吉!
晋献公当即就喊:“从筮,从筮!”意思是哪个好听哪个呗。
但负责龟卜的官儿不干了,说:“筮短龟长,不如从长”,意思是大王!筮草短而龟甲长,还是这个更准,您得听我的!
晋献公很不耐烦,那你的卦象上究竟怎么说?
卜官儿说,卦词上说得很清楚:‘专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就是说您对这个女人的专宠会让她生出无穷的欲望,而这些欲望会让她乱了朝纲。就好比把香草和臭草放在一起,只能闻到臭草的味道,过十年臭味都散不掉。所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必不可!
但晋献公不想听他的,没过多久,骊姬还是正式被册封为夫人了。
让晋献公想不到的是,骊姬后来的发展基本上是按卦象来的,就是说,二十年前,管占卜的那个官儿不幸全说中了。
骊姬为了顺利把自己的儿子推上位,可把献公其他的儿子们折腾惨了。
一番处心积虑的运作之后,太子申生自杀,另外两位公子重耳和夷吾落荒而逃。
据刘向《列女传卷之七》记载:“献公卒,奚齐立,里克杀之。卓子立,又杀之。乃戮骊姬,鞭而杀之。”
骊姬的目的是达到了,献公死的时候,确实说话算数,把位置传给了骊姬的儿子夷齐,但可惜不能服众,大夫里克带人杀了他,后来又立了少姬的儿子卓子,里克还是不认,又把他也杀了。
晋惠公回国之后,骊姬诬陷太子申生的罪行暴露,惹得晋国上下天怒人怨,里克才不管你是不是先王的宠妃,一番羞辱之后鞭杀而死,晋国骊姬之乱始告平息。
司马迁在《史记》里这样总结:“及破骊戎,获骊姬,爱之,竟以乱晋。”
一千多年以后,唐朝的著名边塞诗人岑参来到了骊姬的墓前,凭吊一番,留诗一首《骊姬墓下作》,其中有这样两句:
“骊姬北原上,闭骨已千秋。
浍水日东注,恶名终不流。”
骊姬给晋国带来了一场浩劫,岑参认为她留下了千古恶名,浍水长流都冲洗不尽。
色不迷人人自迷。士大夫们不肯告诫一下自己在色字上站稳脚跟,倒是把一盆脏水都倒在了骊姬的身上,这其实并不公平。